苍茫雄奇, 一碧千里。
自夏入秋,一直走到西北风肃杀, 终于进了这朔州城。
城门拉起, 再复缓缓降下, 迎进了自京城而来的陈少权一行。
陈少权从未涉足过西北之地。
十二岁贸然离家, 因缘际会入了海外仙都稚川, 学艺七年, 再在京城军学卫学中夺魁, 授五城兵马司指挥使。
他的资历浅薄而不足以服人心。
卫国公在大同坐镇, 家眷均在朔州。
代国大长公主居朔州一载,常做寻常民妇打扮,遇到不平事来上前管一管, 在朔州城颇有几分贤名, 又因大长公主当年与陈少权之祖父陈宪鹣鲽情深, 曾一同驻守边疆, 当年的华阴军也就是如今的护国军上下, 都对大长公主敬爱有加。
大长公主坐镇朔州城, 边关百姓心中皆有万万分的安定。
到了卫国公府,门外已是点了数盏灯火, 府外头立了许多护院,另有一些婆子丫鬟恭恭敬敬地在外头候着, 先是扶下了陈雪舟, 簇拥着往府里头去。
陈少权静候片刻, 这才走到后头的马车轿旁。
“殿下。”
轿中许久未出声。
陈少权略沉吟片刻, 一掀轿帘。
孟九安一张憋的通红的脸露了出来,看到陈少权闭了闭眼,孟九安比谁招的都快。
“世子爷饶命啊,先前您去城门前过关,田大骗我吃烧鸡,小的上了当进了车轿,她二话不说就绑了我,然后和一群锦衣卫跑了……”
陈少权立在原地屏神蹙眉。
“她还说了什么。”
“她说朔州城里住着她的姑奶奶,怕这幅模样吓着她老人家,又说急着赶去大同……让我替她呆一会,别让我告诉您。”孟九安一脸不关我事我是被逼的表情,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。
这朔州城里,的确住的是她周灵药的姑奶奶。
朔州往南是雁门关,往北行三百里地便是大同,如今已近深秋,西北风沙肆虐,越往北,越凶险。
辽人如今小股进犯,屡屡和护国军迎头碰上起干戈,她只携二十名锦衣卫,太过冒险。
陈少权不再搭理孟九安,匆匆叫过身边随扈,交待了几句之后,便翻身上马,正待奔走,哪知后头却传来大长公主身边老奴马嬷嬷的一声唤。
“世子爷,大长公主七年没见您,这会子听您到了,喜不自禁,你不进府这是要往哪儿去呢。”
陈少权微怔,心下有些内疚。
他少年离家,七年未见祖母,思及自己幼时祖母对自己的疼爱,陈少权犹疑起来,还是得先去问候下祖母。
这便下了马,将马鞭递在了万钟手中,先是向着马嬷嬷行了礼,跟着往府里头去了。
陈少权心中焦虑,周灵药此刻却行的艰难。
因是夜间,西北风沙肆虐,这一行人顶着风沙寸步难行。
灵药此时已是后悔自己的决定,然而骑虎难下,吩咐了锦衣卫们寻了有遮蔽的地方,升火扎营,叫来锦衣卫郑登峰前来商议。
她此刻仍做小黑矮子打扮,大大的兜帽遮住了她的头脸,只露出两只大大的眼睛。
真如瞧见她在和郑登峰议事,已是走到了一旁,和那些顿了下来的锦衣卫相谈甚欢。
都说男女搭配、干活不累,有了真如在一旁又是加油又是鼓励的有爱话语,锦衣卫们干起活来都精神百倍,不到一会已是升起了好几堆火,连壶都吊了起来。
郑登峰眼望着前头黑寂,恭敬道:“公主,若是连夜行路,咱们脚程快,一日一夜定能赶到大同,只是这西北风太过厉害,咱们路又不熟……”
灵药搓了搓自己的手,裹了裹身上的罩甲,有些懊悔道:“早知如此便随着陈少权进朔州了。但此时已行了数十里,折返也不现实,郑大人有什么打算?”
郑登峰沉吟一时,眼光里有些担忧。
“依臣看来,已经走到了这里,若不继续行路,岂非做无用功,倒不如继续往下走。”
灵药点点头,觉得他说的有道理。
“让两个兄弟去找个向导,领着咱们往前走。”灵药抬头望了望头顶的皓月,“停一个时辰,到三更天再走。”
郑登峰领命而去,吩咐了两名锦衣卫去附近村镇找向导,余下的人坐火烧了水,真如细心,用大锅煮了一锅牛肉汤,众人分着喝了。
待到三更,月上中天,映的天际线明亮,风沙竟也渐渐变弱。一行人才骑马上路。
行到杀胡口时,众人都已冷到极致。
西北昼夜温差太大,锦衣卫虽身着甲胄,仍不敌寒风凛冽。
灵药在车轿中已然觉出冷意,只得唤众人停下赶路,在背山处寻了一处低洼升火扎营。
此时已近五更,天色蒙蒙亮,正是最冷的时分,众人赶路本就昏沉,此时围着火昏昏欲睡,只余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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