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篇：梦醉 第十章

轴，脑子一片空白。

    李嫣“哎呦，哎呦”吃痛地叫着，站起来时满身泥泞。她看李豫跪在那里不动，过去扶她：“妹妹你没事吧？我扶你起来。”她拽李豫，却没有拽动。

    李嫣这么一拽，李豫“哇”的一声咧着嘴哭了，也不管雨水已经把土地搅成了泥巴汤，就一下子坐在了地上，抱着画轴开始抹眼泪吸鼻涕，边哭边喊：“这……这可是官家的字画……就这么……就这么……毁了……毁了啊。”

    手上的泥巴抹在了她白净的脸上，她也浑然不觉，只是这么哭着。

    李嫣一听，害怕了。她只道是什么书画名家的大作，没想到这竟是官家赐给爹爹的那幅画——当时爹爹兴高采烈地拿画回来，她是知道的，只是她对画没什么兴趣，看了一眼就走了。

    她只是想算计李豫，故意陷害李豫弄坏那幅珍藏的画，结果把官家的画算计进去了！这样，事情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。李嫣只觉后背发凉。

    转念一想，这么多年，爹爹只是精心保存着这幅画，并没有装裱之后挂起来，朋友来了也没让朋友欣赏，爹爹的这幅画肯定是不能随便动的。再回忆回忆李豫遇见她时的神情，她忽然明白，李豫是把这幅画偷出来的！

    她也就没那么害怕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小霜看了李豫这一身泥巴，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？三娘？”小霜赶忙过去扶住李豫。李豫一下子抓住小霜的胳膊，抽抽嗒嗒地说：“官家的画……毁了。”

    如同五雷轰顶，小霜立刻呆若木鸡，不过她随即回过神来，把李豫扶了进来。官家的画毁了是大事，若是李豫挨罚，身为共犯的她也得跟着一起受罚。她开始后悔刚才没有阻止李豫去赏花，也后悔没有跟好李豫。

    只是，现在她的首要任务，是帮失魂落魄、像落汤鸡一样的李豫清理干净身上——外面春寒料峭，李豫淋了雨，又吹了风，万一生了病就坏事了。她转身走到里屋，搬出浴桶，拉过屏风，然后出去烧水。

    烧水的时候，她心头萌生一丝疑惑，仔细琢磨了琢磨，忽然感觉事情不对劲。

    不一会儿，水烧开了，小霜把开水倒进浴桶里，再掺上几盆凉水，捋起袖子，伸进手去试了试水温。她走过去把那幅满是泥水的画从李豫怀里拿出来，然后牵住李豫的手，把六神无主的李豫领到浴桶前，给她把泥巴兜子一样的衣服脱下来。

    “画毁了可以再想办法，三娘淋了一身雨，若不清理干净，及时洗个热水澡，可是要生病的。”小霜轻轻地说。

    李豫倒也听进去了，哆哆嗦嗦进了浴桶。她双手抱膝，蹲坐在桶里。热水将她身上的寒冷荡去，升腾的热气将她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，她不再哭了，掬起一捧水洗了洗脸，镇静了许多。

    小霜蹲在旁边的小板凳上，费力地搓着李豫的衣服。她听不到李豫的哭声了，知道李豫应该冷静下来了，便抬起头问李豫：“三娘，你是怎么弄成这样的？”

    李豫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小霜。“我一想，这么好的一幅画在我手里毁了，我的心就像……就像被刀割了一样疼。如果不是我，这幅画肯定会成为传世佳作。”

    小霜说：“我们还是想想怎么跟官人解释吧，官人他——”

    话还没说完，李豫猛地扑到浴桶小霜所在的那一侧，两手抓着桶沿，把头伸出来，睁大眼睛瞪着小霜，吓了小霜一跳。李豫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：“对啊！爹爹如果知道了这件事，会不会怪罪我？”

    原来三娘你刚才哭的不是这个啊！小霜欲哭无泪。她家三娘的关注点好像和别人的不太一样呢。“是啊，这幅画这么宝贵，官人知道后肯定是要生气的。但是三娘，照你刚才说的，我觉得，这幅画毁了也不能完全怪你。”

    “嗯？”

    “你看啊，你本来打算把画带回这里，结果半路遇见二娘，她非得和你一起去赏花，还摔到了，扑在你身上，害得你也摔倒，你不觉得事情有蹊跷吗？”小霜给李豫认真分析着这件事。

    “可是，我把画带出来，本就是不对的。”李豫挠挠头。

    “好吧，还真是。”小霜也无奈了。她的直觉告诉她，李嫣一直看李豫不顺眼，所以这件事情，说不定是李嫣设计陷害李豫的。但是她没有证据，而且的确是李豫有错在先，这一点谁都不能否认。

    李豫倒是在不停思索该怎么办，终于，她冲小霜眨了眨眼，勾了勾手指，小霜见了，凑过来听她想到的主意。“小霜，你说，我如果画一幅一模一样的画放回去，爹爹是不是就不会发现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