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着呆,见到陆明琛进来,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。
“父亲。”陆明琛无奈的出声,永安侯不同于一般的纨绔,不喜欢吃喝嫖赌,反而痴迷收藏名画。
“哦,你来了。”永安侯抬眼扫了他一下,又重新低下了头,看向画里小猫的眼神充满了柔情蜜意,如同看心上人一般。
陆明琛有些无语,旋即说明了自己的来意,“我想学武。”陆家的剑法和驭兵之术,那在当年都是出了名的,只是到了永安侯这一代就没落了下来,而陆明琛又是药罐的存在,根本没人把重振陆家兵法威名的希望寄放在他的身上。
听了这话,永安侯这才肯正眼看他,“学武?嗯,学武好啊。”
陆明琛面上不露半分,内心却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,这……这就是答应了?也不问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这件事情。
“放在那里上的东西你拿去,最近没事干,就看看吧。”说完,给陆明琛指了指书架的方
向,然后就又低下了头
陆明琛满腹疑团,却还是上前取下了永安侯指的书出了门。
等回到了书房,陆明琛就开始盯着自己手中的书开始看了起来。不看不知道,一看就吓了一跳,这本封皮上没有写任何字的书籍,原来是陆家祖上留下的兵书,除了战场上的策略,更有陆家祖上打了胜仗,败仗后的经验和思考。
不可谓不贵重。
可永安侯现在却把它交给了自己……陆明琛眸色深沉了起来,脑海中永安侯不问世事的画
痴形象一转,顿时就变得高深莫测了起来。
书房里的永安侯打了一个喷嚏,惊得他立马捂住了口鼻,又小心翼翼的看着书桌的画,见它完好无损才松了一口气。
“怎么忽然就想练武了呢?都这么大了,也不知道还练得起来不起来?”永安侯摸了摸下巴,眼神一转,看到了缺了一个空的书架,一拍大腿,立即嚷了起来,“哎呀,这小子拿错书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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彼时,屋内。
太子长琴沐浴更衣完毕,正坐在书桌前,身边站在两个他从姜家带过来的丫鬟,正用巾子给她擦头发。
“世子呢?”中午回来,这人就没有出现过,太子长琴不免有些奇怪。
“正在书房读书呢。”明心用象牙梳梳头轻轻为他梳理头发,“世子爷身边的小厮来过了,说世子爷晚上不会早回来,让夫人困得话就先休息。”
太子长琴点了点头,转眼想到了一件事,吩咐道:“过会儿去拿一支擦皮外伤的药膏。”
明心知道他不喜欢人多话,也不问这药膏要用来做什么,梳完了头发转身就出了房门拿药膏去了。
太子长琴坐在椅子上,墨发披散,黑眸朱唇,神色看起来有些懒懒的。
陆明琛早上遮掩的手,他后来在姜家就注意到了,再想到之前在马车上他挡住自己额头的动作,哪里不明白对方这是为了自己受的伤,只是不想在姜家那个地方多事而已。
“夫人的面色看起来不大好,要不要叫个大夫?”明玉小声道。
太子长琴一只手搭在自己腹前,眉尖微蹙,这种隐隐的坠感是什么回事?这点儿感觉还没什么影响,而且已经是大晚上了,太子长琴不想麻烦,便摆手示意不用。
正巧,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,来人正是在书房呆了好几个时辰的陆明琛无误。
明玉见了,对着陆明琛行了一礼就低头退下了。
陆明琛没去注意她,看向了倚在窗边的太子长琴。
“怎么不去床上休息?”他看出太子长琴脸上的困意,脱了外袍问道,脸上的表情严肃的过分,这是用功看了大半天兵书的后遗症,陆明琛现在满脑子都是用兵排阵。
“马上就要睡了。”太子长琴不知道他在书房做什么事情,看他这幅表情,还以为出了大事,有些奇怪的问道:“外面发生了什么吗?”
陆明琛语调上升的嗯了一声,随即反应过来太子长琴的问题,摇了摇头,“没有什么事情。”知道他是误会了,脸上的表情便缓和了许多,不过在旁人看上去仍旧是冷峻得很。
太子长琴见状也不问什么了,把刚才明心送来的药膏递给了陆明琛,见他眼神从疑惑瞬间转为明了。有些好笑,遮什么遮,他又不会骂他。
见陆明琛伸出手擦药,这才看清了对方早上偷偷摸摸遮住的地方,果然是青了一大片。
陆明琛草草的抹完药膏,旋好盖子,就放到了一边。
“你先睡吧。”话音未落,就坐到了外间的书桌前,研墨写字。
太子长琴也是有些困了,听见陆明琛这么说也没别的反应,倒真脱了刚才披着的外衣,躺到了床上,手压着腹部,闭上了眼睛。
陆明琛看着纸上越写越好的字,神色怔怔,心想自己这又是占了“陆明琛”的便宜,这大气磅礴的字,可不是自己一朝一夕就能练出来的。
他叹了一口气,安置好笔墨,洗手,走进了内室。
雕花木床果然被人留出了大片的位置,床上的人睡得正沉,面颊红润,神色平和。
陆明琛见了微微一笑,脱了靴子,轻手轻脚的上了床。
“焚寂……焚寂……”他听见对方轻声呢喃,不由得挑了挑眉头。
“焚寂?……焚鸡?”什么东西?难不成在梦里梦见了烤鸡?陆明琛替他压了压被子,然后躺下望着床帐。心想,大雪天吃一回热腾腾的烤鸡,再配上几杯小酒,貌似也很不错。
原随云沉默许久,又道:“陆哥,南疆下雪了,大雪封城,南云暂时不会出什么事情。”他抬起头,望向帐外,那目光悠长,仿佛透过了营帐探向了南云这片广阔的土地,复而低下头,目光低垂,语气轻飘飘的,却透着一股决然,“我和诸位将军一定会全力守住南云。”为陆明琛,为景国,也为自己。
帘子被人掀开,伴随着脚步声的,是一阵浓郁的药香。
原随云站起身,让出一个位置,“蒙老。”
然而蒙老爷子却没有理会他,盯着陆明琛看了一眼,放下药碗,坐到了陆明琛的身边,探了探他的脉门。
“我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?”蒙老爷子皱眉问道,想到对方可能理解不了自己这话的意思,又进一步说,“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话,又或者做了什么事情?”
原随云愣了一下,凝眉问道:“我只和陆哥交代了一些南云现今的状况。”
蒙老爷子捋了捋长须,眼中绽放出几分欣喜的神色,笑道:“哈哈,好。”他连连赞了几
声,指着陆明琛,“你可知道,他刚才动了?”这话一落,他忽然想到对方的眼疾,轻咳了一声,掩饰过去。
原随云也不在意,现在整个人的心思都放在了蒙老爷子前面说的话上,不敢置信道:“陆哥这是要醒了?”
蒙老爷子摇头道:“哪有这么快。”
原随云心中有些失望,却也没有到灰心的地步,因为他知道,蒙老爷子后面还有话要说。
果然,蒙老爷子又道:“我原本以为他是意识全无,所以才觉得棘手,没想到还能听见你的声音。这样一来,我便有把握了许多。”
原随云唇角勾起,瞬间上扬了许多,“蒙老可需要晚辈再做什么?”
蒙老爷子哈哈一笑,指着桌上的碗,道:“先给他喂了这碗药。”他语气一顿,“平日里找些关系亲近的人,与他多说说话。”
亲近的人?姨母和姨夫年事已高,不宜长途跋涉。听闻陆哥与其夫人伉俪情深,还曾经为了夫人拒了上面赐下来的妾侍。原随云脸上掠过深思的神色,心中已经有了决断,当即修书一封,让人快马送回了京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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旁人不知陆明琛的昏迷是陷入了梦魇,梦魇中是战场上景国士兵溅满鲜血的头颅,还有他战败身亡后家人苍白鬓白的面孔,这些面孔在陆明琛来还替换,让他无法摆脱,直到熟悉的声音,一双温热的手,将他拉出了这无边的黑暗中。
陆明琛再睁开眼时,看着帐顶,竟有种不知今昔是何年的感觉。
脑子里混乱一片,陆明琛闭上眼,忍不住揉了揉眉心,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在距离现代上千年之远的景朝。
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,陆明琛复而睁开,准备下床,视线触及趴在自己身侧的人,他不禁一怔。
竟然是原本应该呆在京城的妻子。
“清婉……?”他轻声唤道,想要起身,发现太子长琴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攥住了,这时才恍然,原来黑暗中的手就是来自于自己的妻子。
太子长琴因为忧心陆明琛,原本睡得就浅,听见身边的动静,就立即从梦中醒了过来。
“明琛。”看见从床上坐起身的人,睡意顿时散去了不少,太子长琴抿了抿唇角,不自觉的露出一个笑容,“你醒了。”
陆明琛点点头,“你怎么来了?”他记得自己妻子此时此刻应该在京城才对,目光扫过对方装扮,陆明琛的眉头轻轻一挑,好一个俊俏的公子。
只见太子长琴束起了一头乌发,长眉凤眼,眉眼比起一般的男子来说,秀气得多,但并不过分女气,加上一身黑衣,不由得添了几分冷冽,将衬得的他利落而干净。
这世是女儿身,不过因为他的灵魂本就是个男人,因此一身男装,但配合他的行为举止看起来却没有丝毫突兀,不知情的人看了根本不会起疑。
然而看着眼前这幕,陆明琛的眼中却掠过了一缕深思,只是他掩饰得好,才没叫太子长琴看出异色。
“我去叫蒙老。”简单的解释了几句,太子长琴让陆明琛躺下,自己则跨出看门,只是那脚步有些凌乱,与他往日的平稳淡定有所区别。
蒙老爷子很快就到了,进门之后也没有什么话,直接给陆明琛把脉诊断,他开了一副药让太子长琴立即去熬,等到太子长琴离开后,他长叹了一口气,面色感慨道:“你小子还真是福大命大。”
陆明琛微微一笑,抱拳道:“小子能够醒来,都是蒙老您的功劳。”
蒙老爷子捋了捋胡须,“我不敢揽下所有功劳,如果不是原随云不辞辛苦找到我,还有你的夫人不远万里赶来,恐怕你现在还是像具尸体躺在这床上动弹不得。”他那后半句话说得颇不讲究,别人可能会觉得不舒服,但换了陆明琛,却没有放在心上,只是点点头,道:“蒙老所言甚是。”想到自己原随云和太子长琴,他眼神柔和了许久。
蒙老爷子见状,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,眼中露出为难之色,道:“你能活到现在,而且之前还活蹦乱跳本就是奇迹,但此次伤了心肺,损了根本,只怕已经是折了寿元。”
陆明琛一怔,而后点了点头,问自己还能活多久。
蒙老爷子沉吟片刻,答道:“若是调理得当,多则五六年,少则两年,其中之重,你这身武功是不能再擅自动用了。”
陆明琛有些失落,却也预料到了这种结果,更差的也不是没有,好在自己还保住了命。
蒙老爷子见他眸光明朗,神色洒脱,便晓得他并不把此事放在心上,这番置生死于度外的模样,叫他不禁心生敬佩之意。
陆明琛见他神色隐隐露出的折服之色,有些奇怪。琢磨了一下,他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,不由无奈又好笑。陆明琛自认并非对方眼中无视生死,品行高洁之人。他能不在意蒙老的话,因为他认为这段人生,本来就是他多出来的寿命,能多活这些年,陆明琛自觉已经足够了。
蒙老爷子心生不忍,安慰道:“老夫学识浅薄,这世上一定有比我医术高明之辈,陆小子你未必没有希望。”
陆明琛淡淡一笑,谢过了蒙老爷子的好意。他心中清楚,这世上若论医术,蒙老爷子绝对可以排到前三,如果是连他也治不好的病,放在其他人身上,也不会有太大希望。
“你刚醒,好好休息,老夫就不打扰了。”蒙老爷子心中叹息不止,摇了摇头,退了出去。
“你刚才说了什么,蒙老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。”太子长琴端了药碗,脚步轻轻的走了进来。
“没什么。”陆明琛不想让他知道蒙老爷子的话,便轻描淡写的转移了话题,“家中近来如何?”
“没有什么大事。”太子长琴吹了吹药碗的热气,才道:“等你喝完药,写封信向母亲他
们报个平安就好了。”
陆明琛见他忙里忙外,神色隐隐带着几分倦色,心里不免有些愧疚,伸手轻握住他的手,低声道:“这几日辛苦你了。”
太子长琴眉目莹润,温温一笑,“无妨。”
夜渐渐深了,陆明琛刚醒不久就与蒙老说了一通话,精力消耗得极快,现在又喝下了药,药力发挥出来,他很快就困倦了起来,胡乱着应和着太子长琴的话,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。
太子长琴替他拢好被子,自己也开始犯起了困,趴在床边,同样闭上了眼睛。
他让身边的丫鬟拿了药方去煎药,自己又问了一些忌口的东西和需要注意的事情,然后坐在了床边,用沾湿的汗巾给陆明琛擦了擦汗,而陆明琛则是在太子长琴和大夫说话的时候又睡了过去。
药煎的很快,没过一会儿就被丫鬟端到了太子长琴的手里。
“世子,喝了药再睡。”太子长琴把人叫醒,看着对方一副努力找回状态的挣扎表情,觉得自己简直是罪恶。他叹了口气,拿勺子舀了一口药送到了陆明琛的嘴边。
他下意识的张嘴,瞬间就被药苦得清醒了。
陆明琛摇了摇头,示意自己来,然后接过太子长琴手中的碗,坐正了身体,神情严谨,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。
太子长琴有些想笑,却忍住了,从丫鬟的手中递给了他一小碗的甜粥。
陆明琛三下两下的用完了,看向太子长琴,“父亲母亲知道这事吗?”
太子长琴摇头,不过他猜这请大夫的动静,那边肯定是已经知道了。
陆明琛皱了皱眉头,交代丫鬟去永安侯那边说一声,表示自己没有什么事情,不用担心。
“饿吗?饿的话去吃饭,不用顾及我。”陆明琛眯起了眼睛,已经是昏昏欲睡,“明天我陪你回门。”
太子长琴没想到他还记挂着这件事,明天回门?他有些怀疑陆明琛的身体能否支撑的住,不过看他这幅困倦万分的样子也不想他再说话,替他捻了捻被子,点头道:“好,有事你就叫我一声。”
陆明琛点了点头,闭上眼没过多久就又睡过去了。
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清晨,中间除了喝药,陆明琛就根本没有睁开过眼睛,实在是累。
不过还好,陆明琛早上被人叫醒喝药的时候,发现自己身上的不适差不多已经消失了,就是出了汗身上现在黏糊糊的有些难受。
他叫人打了盆水,挥退了想要伺候自己的丫鬟,自己脱了衣服,不紧不慢的擦着身体。
见生病的世子爷不让自己伺候,丫鬟有些为难,正纠结着,就见太子长琴从走廊那边走了过来,很快到了门口。她眼前顿时一亮,上前就道:“夫人,世子叫人打了盆水,可不让我们伺候。”
太子长琴看了她一眼,嗯了一声,说:“我就进去。”说着推开了门。
陆明琛此时正擦着背,由于是反手,他又求细,动作就慢了下来。
见到太子长琴进门,坐在浴桶里的陆明琛皱皱眉,表情看起来有些不自在。
这会加重病情的吧?太子长琴看得眼角微抽,上前直接接过对方手中的巾子,替他擦了起来。
“怎么不让丫鬟伺候?”他轻声问道,心里想,对方如果是个风流好色的人,自己日后就做个通情达理的人,给对方多纳美妾,相敬如宾,也好省了一些麻烦。但让太子长琴有些可惜的是,陆明琛的房里不仅没有侍妾,就连平日里在身边服侍的也都是小厮,是真真正正的不近女色。
陆明琛觉得这话有些奇怪,不过也没多想,随口道:“不习惯。”无论是原来的陆明琛,还是他自己都没有让人服侍沐浴的习惯。他低低的咳嗽一声,本想开口让对方先出去,然而突然想起,两人身为夫妻,朝夕相处,早晚应该习惯现在的情况……想到这里,陆明琛不禁垂眸暗叹,他怎么就成了已婚人士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