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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0.舍利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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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……然后顺着他嘴角,流到了素白汗巾上。

    感受到嘴旁汗巾被漏出来的汤药濡湿,沈炼颇觉有些生无可恋。

    单是如此,也就罢了。偏生谢山姿还用种诡异的温情目光,不错眼地凝视着沈炼,凝得沈炼毛骨悚然,恨不得竖起龙鳞。

    沈炼无意识的僵硬,谢山姿似乎毫无所觉,仍旧稳稳当当地喂着药。

    于是一个不便出声,一个聚精会神地喂药,两人俱不说话,满室寂然,只余得旁边小案几上的兽首香铜炉,静静燃着熏香。

    缩在门外的方童子以及修罗伞,战战兢兢地看着这幕。

    直到沈炼同汗巾把汤药均分完了,修罗伞才不敢置信道:“月兆喝药居然没有闹。”

    “而且凌霜君也没有发脾气。”方童子补充道,他转头看了眼修罗伞,“按照以往,你那么说话,他早就把你踹出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啊?”修罗伞用伞骨骚了骚伞沿,“我难道又说错话了吗?”

    对着懵懵懂懂的修罗伞,方童子颇为糟心地挥了挥小肉手,决定以一句结论结束短暂的交流: “你这笨家伙迟早有天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不对,你说错了。”修罗伞纠正道,“凌霜君说过我不会死,我只会破。”

    方童子被这番大实话噎得朝天翻了个大白眼,他懒得再和修罗伞说话,转身往后院去了。

    修罗伞蹦跳着跟在后头,嘴里好奇问道:“方童子你去哪里?”

    “去看那个老头子断气了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哦,”修罗伞停住了弹跳,“我不去了,那老头子看人的目光好讨厌。”

    方童子清脆童音穿过夜雨,遥遥传来:“别忘了你压根不是人。”

    “诶,我的确不是人啊,我是生出灵智的器灵。”目送秋香色的矮胖身影远去,修罗伞自言自语道。它百般聊赖地冲进天井里接雨玩,着玩着,忽然想起许久不见的涤魂塔来。

    “我可以找他捉迷藏呀!”修罗伞兴奋地抖了抖伞面,兴致勃勃去寻涤魂塔了。

    当然,修罗伞翻遍木屋,都不可能找到涤魂塔。

    因为涤魂塔还在沈炼的储物戒里。

    喂完药,谢山姿摘下汗巾,替沈炼擦干净嘴角,然后屈指在小案几上轻敲两下,约有托盘大小的四方通道便无声无息地出现了。

    沈炼不动声色地看着谢山姿把空碗和脏了的汗巾放进去。

    东西放好,不用再次敲响案几,通道已经自动从四周回拢,转眼间就恢复成了原状,光滑平坦,没有丝毫缝隙,完全不像内有乾坤的样子。

    沈炼瞧了两眼,就收回了目光。他仍被谢山姿单手搂在臂弯,除了脑袋,其他身体部位依然是动弹不得的状态。

    没过多时,回转丹的药效发作。

    澈净灵气流入干涸内府,在心法指引下化作灵力。开始感觉到神清气爽的沈炼,本能于体内运行小周天,促使灵力缓慢游走周身经脉。

    回转丹蕴含的灵气虽不少,但对于用尽灵力之后,直接耗损修为的沈炼而言,仍是杯水车薪。

    这点,不光是沈炼,连谢山姿都心知肚明。

    小周天运行结束,沈炼舒了口气,正想着借机再运行大周天时,忽听得谢山姿道:“你这戒指倒也别致。”

    听见这话,沈炼眼皮微微颤了颤。

    好在谢山姿只是随口一提,并没有接着追问。他目光对上沈炼藤黄竖瞳,联想到方才喝药的乖巧情形,颇有些感慨道:“出去一趟,反倒跟以前不太一样了。”

    “以前让你练功,我得磨破嘴皮子。现在倒好,不用说就知道自己运行周天了。”

    没忍住摩挲了下银色龙角,谢山姿道:“也不知道你这山谷内都迷路的小迷糊,究竟是怎么找回来的。”

    说完这句话,谢山姿缄默下来。他手指顺着沈炼的龙角滑下来,轻轻抚着沈炼背部的银色鳞片。

    谢山姿其实有许多事情想问,譬如消失的半年去了哪里,为什么会推算不到,背上的伤是谁下手干的……

    想问的太多,可惜所有问题都因为七息一轮回的记忆,而注定得不到答案。

    就如此刻。

    沈炼闭紧嘴巴,不敢发出半点声音,唯恐谢山姿再次发现异状。

    方才谢山姿那番无心的话,沈炼听得心惊肉跳,若不是受到躯体限制,指不定冷汗都下来了。

    “得意忘形了。”沈炼想,“怕是装不了太久,灵兽芯子换了的事情就会被发觉了。”

    与其到那时坐以待毙,不如趁现在想出个万全之策,好全身而退。

    此外,还必须尽快使用涤魂塔,把灵兽的灵智从自己元神内剔除出去了。

    沈炼敛下眼皮,飞快地盘算着。

    抱着沈炼的谢山姿,对此一无所知。他来来回回摸了好一会儿龙鳞,正有点沉迷之际,忽然听见塌角传来异动。

    一座与谷外石碑如出一辙,体型却小上许多的袖珍碑,急促地抖动起来。

    谢山姿摊开手掌,才递到刻着的“凌霜谷”三字碑前,一块黯淡无光的木制命牌就吐到了他掌心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门外传来了方童子的声音。

    何又死了。

    将手中化为粉末的命牌倒进香炉,谢山姿道:“金丹期的修士陨落,会引起灵力震荡,你现在不宜到场。”

    “在这儿等我,”谢山姿放下沈炼,“我去去就来。”

    直到谢山姿的气息嗅不到了,沈炼从小案几上跳下来。

    蜷起尾巴,以后爪撑地,沈炼催动储物戒,把涤魂塔取了出来。

    就在他念出口诀,即将使用涤魂塔之际,一柄撑开的四十八骨油布雨伞从天而降,严丝合缝地将一龙一塔笼罩其中。

    “哈哈,”修罗伞得意洋洋道,“我捉到你了!”

    掀开伞面,用伞骨戳着涤魂塔的修罗伞,不小心戳到了沈炼的尾巴。

    “咦?”修罗伞发出惊讶的声音,“原来月兆你也在吗?”

    再次被修罗伞抓住,沈炼自欺欺人道:“……不,我不在。”

    直到大半个时辰过去,昨天特意留着的地瓜都烤熟了,岑致还未出现,傅晚照这才开始担心。

    “元师兄,岑师兄有没有同你说他去做什么?”傅晚照当即找了元鸣山。

    同元鸣山异常亲昵的方师弟方明观,最近不知道怎么了,同元鸣山闹了好几天别扭。元鸣山哄人哄得有些筋疲力尽,听了傅晚照的话,语气不怎么耐烦地否认道: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已经快一个时辰没有见到岑师兄的人影了,元师兄要不你和我去找——”

    傅晚照的话还没说完,方明观就不阴不阳地插了进来:“怎么,岑师兄这么大个人,小师妹还怕他走丢不成?”

    傅晚照急忙辩解:“我不是这个意思,我——”

    “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?”方明观再次打断了傅晚照,“掌门把饕餮衣都交给岑师兄了,这草没半寸深的野外,难道还有什么凶兽能在饕餮衣的保护下吃了岑师兄?”

    傅晚照接连被呛了两次,另外位不善言辞的落霞宗弟子常乾,始终冷眼旁观,不置一词。

    旁边被捉迷藏吓到跑出来烤地瓜的方童子看不下去了,他抹了两把锅灰般乌七八黑的手,起身道:“我跟你去找找吧。”

    这一找,就直接找完了方圆十里的范围。

    “我找不着岑致的下落。”方童子语气沉重地结束了陈述。

    作为器灵,方童子境界虽远在谢山姿之下,但也绝非普通大能修士可比。现在连他都束手无策,只能说明一件事。

    岑致凶多吉少。

    “那他会死吗?”修罗伞翘起伞骨,想挠两下伞面,结果却戳到了沈炼脊背。

    “你往哪儿戳?!”沈炼恼怒地握紧小爪子,使劲捶了下伞面。

    “哦对不起,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。”修罗伞赶忙道歉。

    方童子看着面前的修罗伞和沈炼,摇头道:“我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白玉京看似太平安稳,实则内里早就因为灵气日渐匮乏的原因而波涛暗涌。不说门派与门派之间的明争暗斗,单是正魔两道日渐剑拔弩张的氛围,都喻示着一场大战迟早来临。

    更何况,近百年来上古凶兽频出,譬如被封进饕餮衣的饕餮,在被练成法宝之前,足有数以千计的修士丧命它腹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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