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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6.现世静好(全文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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爷心领神会地把“赤脚药方”收进衣兜里,按自己配的药方抓药。

    这下就只等炉灶生好火了。

    派来的两个小哥显然是熟练工,很快就生好了火,傅君尧把药端上了灶台,发现那两人还像菩萨似的杵在这儿,他轻咳一声:“两位小哥还有事么?”

    小哥笑道:“少庄主让咱们来帮忙,咱们俩就在这候着,有什么事您吩咐。”

    傅君尧摆摆手:“煎药也不是什么力气活,要这么多人干嘛?再说也没地方站啊,两位小哥休息便是。”

    两人却只是礼貌地笑笑,没有动作。

    傅君尧眼珠子一转,不着痕迹地瞟了程景轩一眼,垂下眼眸打理药材,动作开合非常大,陶罐发出不小的碰撞声。

    程景轩立刻怒道:“你看你,跟了我这么久还不懂,煎药不能用陶罐,要用紫砂罐——二位小哥,可否去给我换个紫砂罐来,顺便弄点果木来,药效能发挥到最大。”

    紫砂壶是喝茶的,果木炭是烤鸭的,这二者跟煎药有半毛钱关系吗?!傅君尧再次捂脸,对程景轩能跑航母的嘴佩服的五体投地。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两人颇为犹豫。

    “果木门口砍,紫砂罐后屋就有,麻烦二位了。”说着,程景轩给两人塞了一小块碎银子。

    果然是个懂规矩的。二人默契一笑,屁颠屁颠走了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也太能扯了吧?

    傅君尧一句吐槽还没来得及说完七分之一,就被程景轩强行捂住了嘴,手指戳进他半握的手心,快速地写下几个字——

    “小心!”程景轩高喝一声,飞快地拉傅君尧侧身躲过。

    那人再次挥刀,目标直指朱庸。程景轩稍作犹豫,银针出手,又准又稳地扎上了对方麻穴,对方的手没了知觉,还以为是手断了,本能地惨叫一声。

    朱成张闻声猛然回头,大喝一声:“狗贼休伤俺义父!”

    “朱大哥!”傅君尧惊呼。

    程景轩飞快地捂住他的双眼,只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,傅君尧不禁寒从脚起,大概也能想象到手起刀落的场面。

    “傅大哥!你带义父从密道先走!”朱成张飞快地塞了一张带血的羊皮地图至程景轩手心,大刀高举,再次冲入混战中。

    程景轩立刻收起地图,朗声道:“朱大哥,那你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若是不死,自会来寻。”话间,朱成张被人踹了一脚,魁梧的身子飞出去老远,身上的旧伤口再次裂开,血水不要钱似的往外涌。他朗声道:“你与俺这一世短短的兄弟缘,俺十分珍视,此生已了无遗憾,还望傅大哥能保全我义父一命,大恩大德,轮回必报!”

    程景轩长眉一拧,神色复杂地看了朱庸一眼,终于下定决心,一把拽起朱庸负在背上:“朱大哥,我答应你——君尧!走!”

    傅君尧一把扯过朱庸的身子,将之强行拖上自己的背脊:“你前面带路,我背他走。”

    “不必!”程景轩一把拽出地图塞进傅君尧手里,可他却根本不伸手接。

    “我不会看地图,别废话,快前面带路去。”说着,傅君尧已经利落地背起了朱庸,还真有点沉。

    朱庸身上还在流血,和着在地上沾来的泥巴一起贴在傅君尧的后背,浓浓的血腥味令人作呕,傅君尧在战火中歪了个心思——要是真让程景轩这个洁癖狂背,不知道得嫌弃成什么样呢。

    程景轩深深看了他一眼,拎起了傅君尧的药箱,头前带路。

    傅君尧连忙快步跟上,脑海里响起久违的电子音:“叮咚~恭喜宿主获得目标人物1点好感度,当前好感度97点。”

    靠,处女座还真是个细节狂魔,亲的时候都没涨一点好感度,哥心血来潮随便帮他背了个老头,竟然还涨好感度了?

    在这逃命的间隙,系统不合时宜地秀了一把幽默:“也许是因为宿主你的身体引不起对方的性趣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傅爷但凡能空出个手,第一件事就是把这破星座手环仍火炉里熔了!

    系统就是欺负他腾不出手,凉凉的补了一刀:“我说傅部啊,你整天自称自己是爷是哥的,在晋江号称有十万迷妹,也没见你练出几块肌肉去找个女朋友来,呃……或者是男朋友——我要不是个系统,只怕这会子都能去走男版维密了。”

    傅君尧:“……”

    哥有肌肉!干嘛要露出来给你看啊!来人呐!这个白痴系统成精了!

    有了白痴系统一路的插科打诨,好像逃命的气氛也没有那么紧张了。程景轩带傅君尧逃出了清漕庄,依照地图上的指示找到了山里一间极为隐蔽的小茅屋,里面粮食物资应有尽有,还堆放了一些日用杂物。

    看来,这就是清漕庄的“底线”了。

    傅君尧把朱庸放下,十分顺手地搭上了他的手腕,三根手指准备无比地把住了上、中、下三焦,心里不免有些得意——这才是个大夫该有的样子嘛,比某些半吊子强多了。

    然而,他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多久,就被一股浓浓的忧虑占据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,脸色这么难看?”程景轩慢条斯理地走过来,手上还拎着一个很不符合他的审美水平的布包。

    傅君尧指了指昏死过去的朱庸:“他胸腹各受过一掌重击,内伤很严重,现在脉息紊乱,很不好治,哪怕勉强治好,只怕将来也会落下病根。”

    程景轩把布包往他手里一塞:“里面是换洗的衣物,你先把自己身上洗干净去,脏死了。”

    又收到来自处女座的嫌弃,傅君尧已经习以为常,颇为纠结地指了指朱庸:“那他?”

    程景轩眨了眨眼皮,没说话。

    是了,现在躺在他面前的是朱庸啊,是他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的大仇人,他不落井下石,已经是很难得了,难道还指望他救人?虽然见死不救有背医德,但傅君尧也没有圣父到以德报怨的程度,于是默默拎着包走人。

    在他快要跨出门口时,程景轩突然开口:“你写个药方,我去抓药便是。”

    傅君尧颇为惊奇转头,指了指朱庸:“你的意思是,写药方救他?”

    程景轩点头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这个世界玄幻了啊。

    “人参一两,肉桂五钱,黄芪七钱,菖蒲三钱,五碗水熬成两碗水,再加车前子一钱,两碗水熬成一碗水。要记得,车前子和五节草都是这个季节生长,长得也很相似,可别弄错了。”傅君尧嘱咐道。

    程景轩随口一问:“弄错了会怎么样?”

    “常言道:‘是药三分毒’,正确的药方尚且有三分毒性,错误的药方自然是实实在在的毒了。不过前段时间我还教过你认五节草,你大概不会认错。”

    程景轩低笑一声:“行了,你赶紧去洗洗干净吧,脏死了,”

    “哼,又嫌弃哥,跟谁不知道你口是心非似的。”

    傅爷翘着尾巴放心的去厨房烧水,没想到程景轩早就细致地帮他打好了热水,他只需舒舒服服地泡澡即可,当下心中抹了蜜似的甜,才藏起来的尾巴又翘上了天。

    大概是蒸腾的水汽让人太过放松,傅君尧泡着泡着,眼皮渐渐耷拉了下去。睡梦中,他隐隐感觉自己身子一轻,像是被人抱了起来,然后很快被温暖的被窝包裹,他舒服地翻了个身,放任自己睡死过去。临睡着前,脑子里稀里糊涂地冒出一个疑问——

    今天系统是不是无意间叫了他一声“傅部”?怎么有点耳熟啊……

    “咳咳……辛苦你了。”朱庸有气无力的声音散在风里。

    傅君尧躲在暗处,一见二人出来便屏住呼吸躲去树后,见他们走远了才拿出程景轩给的哨子猛力一吹,以假乱真的马啸声响起,他赶紧拿出小刻刀找了一颗最为显眼的大树,在树干上刻下一个深深的箭头,直指程景轩和朱庸的足迹。

    很快,凌乱的马蹄声逼近,他知道是真正的响马帮人来了,于是赶紧抓了一把泥土糊在脸上,又在地上打了几个滚,把全身弄得跟大地同色,躲进了远处的草丛里。

    响马帮的人闻哨声而至,打头阵的先锋朗声道:“堂主,前面发现帮里人留下的暗号,应该是找到朱庸那个老匹夫了!”

    傅君尧心中暗喜。

    领头人是响马帮的张堂主,生性多疑,小心谨慎,他沉思片刻,道:“打头阵的七成兄弟们跟我沿着记号去追,剩下三成兄弟留在这里听李舵主安排,搜寻是否有可疑之处。”

    “是!”众人齐声道。

    原本近百人的队伍立刻三七而分,大部分人跟着张堂主扬鞭追截,剩下十几个人也立刻分散,以李舵主为中心,四处搜寻。

    傅君尧暗道不好,一个负责搜寻草地的响马帮手下正无意识地慢慢逼近他,此人手上挥舞着半人高的镰刀,扫过之处,斩草除根,连条蚯蚓都无所遁形。

    傅君尧匍匐在草地里,屏住呼吸,一动也不敢动。镰刀斩风,仿佛收割生命的死神之音,他悄悄摸出一根银针,目光聚焦在那人不断移动的足三里穴处,整张脸因为憋气而涨红,额上渗出点点汗珠——放手一搏,且看鹿死谁手。

    “这里有个山洞,里面有人住过的痕迹!”有人朗声大喊。

    原本不断移动的目标突然停住,挥舞的镰刀定在半空,只听得那人随口骂了一句脏话,飞快地往山洞跑去,傅君尧那几乎冲出南天门的心脏终于渐渐跳回了胸膛。

    待那群人全进了山洞,傅君尧拔腿就跑,脚下像生了风似的,飞快地向山下冲去。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块小玉坠,这是临分别前程景轩交给他的信物。

    只要他够快,能在响马帮的人找到程景轩之前,把这个信物交给新任的随州巡抚方子期,那么方子期就会立刻下令搜山,救回程景轩,反之,程景轩被响马帮的人追上,则性命不保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,傅君尧更加急躁,崎岖的山路不好走,他就直接往下跳,摔倒了就顺着下山的路随地滚两圈,爬起来衣服也不拍就只管往下跑,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下山。

    接下来的山路稍微好走了一点,傅君尧脚下健步如飞,基本连路也不看,走了许久都没摔倒,他也渐渐放松警惕,只管加速,没想到才奔几步,就撞上了一个树干似的身躯,当即撞得他眼冒金星。

    “何方狗贼?!”

    “树干”高声怒吼,周围肃杀之气涌现,傅君尧胆寒之余,还觉得声音似乎有几分熟悉。

    他抬头一看,惊呼:“朱大哥?”

    朱成张愣了愣,警惕地握紧了手上的大刀:“小程兄弟,你怎么会在这?”

    经过这几天血雨腥风的洗礼,朱成张的身上再也看不到以往一根直肠通到底的爽朗,相反眼里充满了锐利的光芒,显得颇为渗人。

    傅君尧咽了口唾沫,飞快地组织语言:“地图上的密室被响马帮人的发现了,我和傅大夫被迫带着身受重伤的庄主逃上山,庄主的伤很重,傅大夫走不开,只好让我上山来摘些草药给庄主治伤。”

    说着,他把手伸进衣兜里,胡乱抓了一把和着泥土的杂草摊在朱成张面前。

    幸好朱成张只是眼神变锐利了,脑子里还是从前那个对山草药缺乏基本常识的傻大个,加上傅君尧说的煞有其事,还当真骗过了他。

    “那傅大夫和庄主现在在哪?”

    朱成张魁梧的身躯挡在他面前,就像山岳似的。

    傅君尧心道:既然朱大哥来了,他肯定是跑不掉了,不如干脆让他去对付响马帮的人。于是,他悄悄按下腰间的信物,斩钉截铁道:“走!我带你去找庄主!”

    老天保佑,星座系统保佑,程景轩千万别被响马帮的人追上,千万别出事啊!

    不远处,拎着人高鱼竿的男子踏着不算规整的步伐缓缓走来,往下看是一件雪白的衣衫,蓝边白底的腰带,以及纯白的衣摆。傅君尧还知道,他连里面的袜子和亵衣裤都是白色的.

    哼!该死的洁癖狂!

    “呦,钓鱼回来了啊。”傅君尧阴阳怪气地说着,把药碗递了过去。

    “等等。”程景轩绕过他,把鱼竿整齐地收进了角落,连着指尖缝儿都洗了三遍才接过药碗,手指触到碗底微凉的温度,大概猜到了熬药的人可能已经久等,便把药一饮而尽,问:“药浴准备好了么?”

    傅君尧点点头,转身去拿毛巾,程景轩却叫住了他。

    “不用了。”

    “啊?”傅君尧顿了顿,小声嘟囔道:“又嫌弃我没洗手啊,自己这一身泥土味我还没嫌弃呢。”

    程景轩摆摆手:“不是,你去休息吧。”

    说着,他已经挪着缓慢的步子,自己取来了毛巾,房门一关,把傅君尧“请”了出去,。

    这个月第七次了。

    傅君尧翻了个白眼,上门口坐着继续跟阿黄大眼瞪小眼,越想越觉得很生气:“靠,程景轩这大爷能走路了之后,连翅膀都硬了,都不使唤哥了啊。”

    没有了程大爷的使唤,傅小弟又恢复成了傅爷,这本该是好事一桩,但他却再也找不到那股子又是拐杖又是爹妈的自豪感,不知不觉间还有点失落,于是强行掰过了阿黄的下巴,讨好地给它挠了两下,不耻下问:“阿黄,你说他是不是嫌弃哥啊?”

    程景轩嫌不嫌弃那不知道,但阿黄肯定是嫌弃的。它不满地“汪”了一声,晃着脑袋挣脱傅君尧的手,用竖得高高的尾巴和屁股对着他,懒洋洋地趴在地上晒太阳。

    “哼,忘恩负义的臭狗。”傅君尧嘟囔着,戳了戳手上的星座手环:“喂,系统,这怎么回事啊?他都不给哥机会照顾他,那怎么刷好感度啊?”

    刻板的电子音响起:“我只是一个发布任务的系统,具体怎么做还要靠宿主自己。”

    这波甩锅傅爷可不接受:“那你也不能一点儿提示都不给吧?”

    刻板的电子音再响,蹦出四个无情无义的大字:“无能为力。”

    傅君尧眼珠子灵活地转了转,立刻扯出了个笑脸出来,他轻轻戳了戳星座手环:“系统大哥,就给个小提示吧。你想想要是任务完不成,我走不了不说,咱们这个星座系统也不能完善啊,我又是晋江的内部人员,肯定不会往外传的,提示下有什么关系嘛!”

    系统犹豫了一会儿,低声道:“提示还得宿主自己找——趁着他现在泡药浴,偷偷去他书房看看呗。”

    傅君尧眼睛一亮,立刻往书房跑,脑海里叮咚直响,原来是系统不断发出提示音:“处女座的人细心起来简直可怕,只要他有心,能把你过去喝过几次酒、亲过几个人、每月撸几次都给翻出来,宿主一定要注意啊。”

    傅君尧忽然顿住了脚步:“你的声音怎么不像电子音了啊,好像还有点耳熟。”

    系统压根没想到他会提这茬,明显愣了一下,也没换回电子音,而是保持着刚才的声音道:“人工智能嘛,声音可以随便调的。”

    傅君尧也没多想,随便附和了两句“科技发达,人文克昌”,熟练地摸进了程景轩的书房。

    自从家道中落以后,程景轩早就没有了书房。但到底是曾经的书香门第,总得要有个地方看看书吧?小厮只好把杂物房收拾了一下,划地而治,一半继续堆杂物,另一半放了张桌子,添置了笔墨纸砚和几本薄得可怜的旧书。

    这个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小小空间仿佛是两个世界,一边照着程景轩裘马轻狂的从前,一边映着他捉襟见肘的现状。

    大概是移情系统作祟,每每念及此处,傅君尧总会从心底生出一股唏嘘之感。他甩了甩头,压下心中澎湃的情感,驾轻就熟地走了进去。

    傅君尧还记得,这张桌子已经用了十几年,其中有一个桌脚被老鼠啃了,总是高低不平,程景轩就用旧书垫在下面,导致每一本书上都有一个深深的小桌脚印子,可今天看起来却似乎整洁过了。

    他犹疑地抬起桌子,把几本垫脚的旧书原封不动地取了出来,摆在面上的第一本书还是有桌脚印子,但第二本就浅了许多,到第三本书已经完全没有印子了,而且明显感觉比前两本厚上一些。

    傅君尧赶紧把书一页一页地翻开,果然从里面找出了几张对折得平平整整的白纸,他匆忙记下塞纸的书页,打开了第一张纸。

    这是一副极为传神的画,画中有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站在院子里,左手负在身后,右手举着微卷的旧书,脑袋微微向左偏,眼睛却直直盯着右手上的书页,摇头晃脑的读书人形象跃然纸上。

    那人身上穿着深蓝色的官服,胸前代表着四品的云雁补子绣得栩栩如生,他立刻就认了出来——那是程景轩的爹,随州知府程渐。

    傅君尧只觉得胸口一窒,一声“程世伯”脱口而出,脑海里浮现出一段不属于他、却让他感同身受的记忆。

    那时的傅君尧年仅七岁,刚经历了父母双亡,贪财的舅父谎称要帮他安葬双亲,骗走了家里为数不多的钱和老房子,他实在走投无路,只好像往常一样去找爹娘评理哭闹。

    大家都说爹娘在山上,他就听话地爬上了山,小小的身子在崎岖的山路里跌跌撞撞,好不容易到了山顶,却根本没看见爹娘,只有两堆刻了父母名讳的黄土堆。他倒是没有嚎啕大哭——这个年纪的孩子还不懂什么生离死别,只是茫然无措罢了。

    “阿尧。”

    好像有人在喊他?

    小傅君尧怯怯地回头过去,当时才三十来岁的程渐向他招手,温暖地笑着说:“孩子,跟着世伯,以后就不用再颠沛流离了。”

    以后不用再颠沛流离,这大概就是家的意义吧。

    傅君尧微微一笑,鼻子有些发酸,另一段记忆又接踵而至地撞进了脑海。

    明镜高悬的公堂上,和程世伯是同榜进士的老友冯大人怒目而视,惊堂木一拍,来势汹汹的衙差一脚踢在程世伯的膝盖上,让他踉跄地摔倒在公堂。三人成虎的诬陷、众口铄金的指责纷至沓来,冯大人以十几年的交情为诱,以身家性命威逼,甚至动用私刑逼他认罪。可程世伯只是挺直了脊梁,扔下一句掷地有声的“宁为短命忠贞鬼, 不做偷生丧节人”,便被抄家罢官,郁郁而终。

    回忆与现实交叠,傅君尧甩了甩头,只觉得胸中无比气闷,画中人光风霁月、两袖生风的模样映入眼帘,正是这浑浊世上少有的朗朗乾坤。试问这样的人,又怎么会是一个贪官呢?

    傅君尧接着打开第二张纸,蜿蜒的清泉自山涧而下,层层叠叠的山峦波浪起伏,曲折的线条勾勒出一派大好山水,工整的隶书夹在山与水之间,指示着这幅地图的所在地——随州。

    当年金科得举、意气风发的程渐,正是就任这随州知府。

    第三份资料有点厚,是好几张纸叠着,上面的字写得也是密密麻麻,大概是程渐就任随州知府的几年里水运的概况。

    看到这里,傻子也明白了,程景轩是想替他爹翻案啊!

    傅君尧一屁股坐在地上,用手撑着脑袋郁闷道:“案子都定了,他还蹚这趟费力不讨好的浑水干嘛?还不如好好养腿伤,保重自己,这才是程世伯最想看到的结果。”

    系统发出叮咚一声,刻板的电子音响起:“正所谓饿死事小,失节事大。父亲蒙冤受屈,为人子女,自当竭力替长辈翻案,怎么会怕蹚浑水。”

    傅君尧翻了个白眼:“我说人工智能,怎么古代那套你也学会了?这就是一个星座测试系统,虚拟世界啊,这么认真干嘛?”

    “宿主,你现在的想法非常危险。这个世界虽然是虚拟的,但所有的感情都是真实的,宿主要是一直把自己当成局外人来冷眼旁观,那任务一定会失败。难道宿主忘记了你的任务是帮助处女座代表人物重振家门,并且成为他的爱人么?”

    傅君尧一惊:“对啊,都忘了这玩意还是个感情线和剧情线齐头并进的双线系统,哥就顾着刷好感度,剧情线都给仍九霄云外去了,还好程景轩这家伙争气,一直挂心着为父翻案,总算能把剧情线给捡回来。不行,哥要马上去帮他!”

    “不可以!”系统大吼一声,冒出来一个年轻爽朗的声音:“处女座的人别扭着呢,有什么都憋在心里,就怕被人看穿,你直接去他肯定不要你帮忙。”

    傅君尧心道这人工智能的声音也太多变了吧:“那我该怎么办?”

    系统轻咳一声,又恢复了刻板的电子音:“那就——”

    由众多院落组成的巨大庄院鳞次栉比地呈现在眼前,刻着“清漕庄”三个大字的门匾气度恢弘,笔走龙蛇间自有一股百年历史的古朴韵味。傅君尧向来油嘴滑舌,本准备了一系列的溢美之词还没说出口,就先听到了短兵相接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朱大哥,这是怎么回事啊?”

    他话音未落,穿着土布短打一身是血的男人冲了过来,对着三人拔刀就砍。

    “响马帮的人打进来了!”朱成张惊呼一声,一脚踢中了那人的手腕,他手上的大刀应声而落,朱成张趁机旋身,挥出一拳,重重地打在那人的胸口。

    那人喷出一大口鲜血,当即倒地不起。

    “死……死人了?”傅君尧瞠目结舌。

    “傅大哥,小程兄弟,俺先进去帮忙,你们先随便找棵树后躲着,等杀尽了那些狗贼,俺就立刻来接你们!”说着,朱成张飞快地拔出随身大刀,冲进了前方的混战之中。

    “朱大哥,我来帮你!”程景轩大喝一声,当即便往混战的方向奔。

    傅君尧总算找回了点理智,一把拽住他:“你疯了!他们江湖人黑吃黑,你一个书生瞎搀和什么?”

    程景轩紧紧地按住他的手,干燥的掌心传来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。他把傅君尧塞进最近的一颗大树后飞快道:“此时是赢取他们信任的好时机,我必须得去。你在这好好呆着,不论里面战况如何,两个时辰后,我必定回来接你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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